本篇內(nèi)容為虛構(gòu)故事,如有雷同實屬巧合。
1
“啪!”
經(jīng)紀(jì)人云姐把一疊照片摔在桌子上:“葉笙,你到底在搞什么鬼?正在上升期你竟然給我談戀愛,還被拍到了,你腦子進(jìn)水了!”
葉笙蜷著腿縮在椅子里,她身材嬌小,而且因為很快就要進(jìn)古裝劇組演女二號,為了艷壓女主,進(jìn)行了嚴(yán)苛的身材管理,又瘦了好幾斤,加之面容清純,杏眼總是泛著水光,整個人看上去像個涉世未深的大學(xué)生。
這些都是她特意找角度練過的,怎么側(cè)臉最顯瘦、怎么回頭最勾人、怎么看人最顯無辜……
她就是靠著這些塑造出了清純與誘惑并存的獨特風(fēng)格,全看粉絲更喜歡她哪一面。人嘛,尤其是男人,總是尤為熱衷那種極致的反差,能夠滿足他們的一切幻想。
至于是哪種幻想,葉笙并不在意。她從踏進(jìn)演藝圈的第一天,就已經(jīng)把自己看作了明碼標(biāo)價的商品,粉絲就是買主,出多少錢就能看到她對應(yīng)程度的賣力,絕不偷奸?;?/p>
因此,她對粉絲也并不多真情實感,反正她是靠自己的努力賺錢,沒必要感恩戴德的。
葉笙就是這么一個清醒又過分冷情的人。她知道自己要什么,并且從不在沒意義又無用的事情上浪費時間。
比如經(jīng)紀(jì)人的輕視和謾罵,她不會去反駁,只會卯足了勁讓自己越來越紅,讓對方反過來巴著她,到時候她自然也要出口氣的。
“我腦子沒水,臉上倒是該補補水了,什么時候去打針?”
云姐擰眉:“我在跟你說戀愛的事!為什么不報備?還支開助理單獨見面,就你們兩個人,洗都沒法洗!”
“不是戀愛,沈少就是約我吃個飯而已,表白都沒有,有我也沒打算答應(yīng)?!?/p>
“得了吧,你以為沈少真能看上你,人家不過是玩玩,你卻可能會搭上你的前途。“
葉笙沒說話,垂著眼冷笑一聲,誰玩誰還不一定呢!
“話說那個叫‘烏鴉’的狗仔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,怎么總抓著你不放??!這都第三次了,要的錢倒也不多,好像就是故意惡心你?!?/p>
劃手機的手一頓,葉笙像是被針刺了一下,手指都微微痙攣,眼眶莫名其妙涌上熱意。
惡心談不上,敲打她倒是真的,或者說,只是為了逼她。
“要的不多就給他吧,我以后會注意的。”
云姐又絮叨了幾句,拿上包離開了。那是她上個月剛買的愛馬仕,用葉笙新廣告的代言費。
作為老牌經(jīng)紀(jì)人,心狠手辣是必須的。葉笙當(dāng)時是新人,云姐答應(yīng)帶她的條件就是圈里少見的高額抽成,再加上公司分走的,落在葉笙手里的不到五分之一。
所以葉笙偶爾也會茫然,她這樣晝夜顛倒、忍氣吞聲、陪酒陪笑、為了保持身材從沒吃過一頓飽飯,為了搶資源和朋友反目成仇……究竟是為了誰。
還不如從前那個拖著行李箱跑劇組的小透明來得充實又自在。
可惜,那些時光終究是過去了,她走到了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不能也不想再回頭,否則她吃過的苦、受過的罪、失去過的一切……都會變成一場笑話。
但是有個人,還在執(zhí)拗地試圖把她拖回到過去,真是愚不可及!
葉笙拿起手機,把段程希從黑名單放了出來,打電話過去。
對方接得很快,如從前無數(shù)次那樣沉聲叫她:“葉笙?”
時隔半年再一次聽到段程希的聲音,葉笙發(fā)現(xiàn)其實自己是想念他的。
他在時覺得煩,不在時也想不起,此刻聽到聲音了,卻好似驟然被深埋心中的一根刺扎了一下,冒出了些遲鈍卻尖銳的痛意。
只不過那痛于葉笙這副鋼筋鐵骨來說,同手指上劃了道小口子差不多,實在不算什么。
她只是冷著聲音問:“段程希,你到底怎么樣才能放過我?”
電話那頭長久沉默,像是被一只手捂住了口鼻,連呼吸聲都很輕:“……見個面吧?!?/p>
“可我不想看見你!”
“你來吧葉笙,可能是最后一次了。”
2
段程希還是同從前一樣,穿得很隨意,越發(fā)顯得一張臉格外出眾,手里捧著一大束滿天星,一路走來都是路人目光的焦點。
葉笙從前就認(rèn)為,以段程希的外形條件是完全可以演男一號的,只是他非科班出身,又是一時興起,并沒什么追求。
完全不被名和利誘惑的人一定是個狠人,段程希就是。他對葉笙狠,對自己更狠。
“送給你?!?/p>
段程希隔著桌子把花遞過來,眉眼沉靜,并無久別重逢的欣喜,似乎只是如從前無數(shù)次那般,把特意裝作習(xí)慣。
葉笙沉默著接過,取下口罩嗅了嗅,心里暗笑,大概沒人會想到,一個女明星竟然會喜歡這樣普通又廉價的花。
又抬頭看了看段程希,雖然纖瘦又有淺淡的黑眼圈,但整個人精神還是不錯的,不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。
她稍稍放了心,沒去問段程希在電話里說的是什么意思。
“照片呢?”
段程希從兜里掏出一個黑色的U盤放在桌子上推過去,在葉笙伸手想要拿的時候又重重地按住,連同葉笙的指尖一起。
“我聽說,沈知航要和傾心珠寶的何家千金訂婚了,兩家要搞大動作,所以消息按得很緊。你最好離沈知航遠(yuǎn)一點,否則兩家都不會放過你,他也保不住你。”
段程希聲音低沉,帶著幾分警告的冰冷,指尖卻有溫?zé)岬暮節(jié)?,說完之后收回了手,葉笙立刻感到一絲涼意。
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快,握住U盤霍地站起,重新戴上口罩:“我的事不用你管?!?/p>
走到門口才覺得不對,段程希竟然第一次沒有叫住她。
葉笙想了想,又賭氣般地轉(zhuǎn)回頭:“我不會告訴公司我拿到照片了,你還是可以繼續(xù)找他們要錢,多要點,我現(xiàn)在比從前值錢多了。”
段程希脊背僵了僵,并沒回頭,“我要那么多錢有什么用,我真正想要的從來得不到?!?/p>
他想要葉笙的心,在場的兩人都心知肚明。葉笙張了張嘴,想說你別犯傻了,我不值得。轉(zhuǎn)念又想,他怎么會不知道呢,只不過是做不到罷了。
段程希愛了葉笙五年,看著她從小透明走到了二線女演員,而自己卻從一個群演變成了一個狗仔。
這樣的單戀很糟糕,極度疲憊且無望,卻總敵不過最初的心動。
兩人初識是在劇組里,那時葉笙剛從戲劇學(xué)院畢業(yè),專業(yè)過硬且容貌出眾,自然是心比天高,夢想著功成名就。
可現(xiàn)實卻給了她當(dāng)頭一棒,娛樂圈最不缺漂亮的男男女女,像她這樣沒有背景又自視甚高且過分有自己原則和思想的人,并不是娛樂公司的首選。
在被拒絕了幾次之后,葉笙的一腔豪情慢慢偃旗息鼓,開始放下臉面,各種打電話托人、找門路遞簡歷,打算先從小角色混起。
后來經(jīng)一位學(xué)姐牽線,進(jìn)了一個古裝劇組演一個只有十幾句臺詞的丫鬟,竟然也覺得欣喜萬分,至少有正面鏡頭,片尾也是有名字的。
段程希當(dāng)時在組里做群演,飾演一個旱災(zāi)時期的乞丐,只需要瘋狂地?fù)屖澄锢峭袒⒀剩恍枰f話。
葉笙進(jìn)組報到時拖了一個小行李箱,走過現(xiàn)場泥濘的土路時轱轆突然掉了一個,“咯噔”一聲頓在地上。她反應(yīng)不及,高跟鞋又崴了腳,遮陽的大檐帽被晃得掉在地上滾了兩圈,一時狼狽不堪。
段程希就坐在路邊的樹蔭下休息,眼見著葉笙的一系列手忙腳亂,抬頭看了眼灼目的烈日,還是起身走了過去。
先將帽子撿起來遞給葉笙,又彎腰抱起她的行李箱,起身間側(cè)頰微微發(fā)癢,抬眸看見秀麗的發(fā)絲一掠而過,在鼻端留下裊渺的香氣。
葉笙紅著一張臉:“謝謝你。”
段程希話少,并沒說什么,心里卻突然冒出個念頭,這么害羞愛臉紅,怎么在鏡頭前表演呢!
他帶著葉笙去找了副導(dǎo)演,然后就回去拍戲,結(jié)束后看到葉笙站在人群后頭東張西望,應(yīng)該是在找他。
段程希走過去,路上用破爛的戲服袖子擦了擦臟兮兮的臉,看到葉笙不加掩飾的驚艷眼神,隱隱還透露著惋惜。
這樣的眼神他見過很多,不知為何,只有葉笙的是真正讓他覺得可惜,或許是她的眼睛太好看了。
“你長這么帥去當(dāng)群演!”
“帥有什么用,你也挺漂亮的,不也只能演丫鬟嘛!”
葉笙的心態(tài)已經(jīng)好了很多,且沉浸在有新工作的雀躍之中,自動忽略了他的玩笑:“我就當(dāng)你是夸我好看了?!?/p>
說著遞過來一瓶飲料,再次感謝了一番,并做了自我介紹,兩人如此便算是正式認(rèn)識了。
葉笙的戲是跟著主演們走的,段程希則是拍一些大型的多人場景,兩人沒有同框的機會。
但他結(jié)束以后會去看葉笙拍戲,看她或眉眼靈動或泫然欲泣,表演投入而生動,十分搶眼。
當(dāng)時他就知道,葉笙需要的只是一個機會。
葉笙也很清楚,所以她把握住所有空閑時間,抓緊和劇組的工作人員以及主演們搞好關(guān)系,要到了不少聯(lián)系方式,并且仔細(xì)地備注分類,以備日后所用。
她性格熱情又會說話,在劇組左右逢源,甚至可說是做小伏低,只有在收工后見到段程希時才會抱怨說自己臉都笑僵了。
大概是因著類似境遇的同病相憐,葉笙對段程希并無防備,總會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實的一面,或沮喪或疲憊,偶爾還會罵人,更多的則是毫不掩飾的野心。
每當(dāng)那時,她眼中的光就如有實質(zhì)一般尖銳又明亮,讓段程希隱隱不安,又不由得熱血沸騰。
這樣的葉笙于他而言,完全就是自己內(nèi)心深處極度缺乏又渴望擁有的另一面——勇敢堅定、執(zhí)著無畏。
段程希從小按部就班地學(xué)習(xí),順風(fēng)順?biāo)亻L大,遵照父母的意愿學(xué)了計算機軟件工程,無所謂喜不喜歡,只能習(xí)慣了接受安排。
可他到底還是心有不甘,于是在二十出頭上后知后覺地叛逆起來,不肯乖乖投簡歷進(jìn)大公司做精英人士,而是跑來了影視城做群演。
揮霍大把大把的時間去飾演灰頭土臉的劇中人,已經(jīng)是他能想到的最離經(jīng)叛道的反抗了。
所以他和葉笙,一個是賭氣,一個是追夢,從一開始就不是同路人,可惜當(dāng)時的他們都不明白。
尤其是葉笙,那樣八面玲瓏的聰明人,竟然會為了段程希得罪人。
3
劇里的男一號是近兩年的當(dāng)紅流量蘇格,資源好、粉絲多,還是帶著投資來的,劇組上下都捧著他。
但演技實在是差勁,經(jīng)常NG,畢竟導(dǎo)演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,而不是全瞎,最起碼還要對自己的作品和觀眾負(fù)責(zé)。
三番五次下來,蘇格臉上掛不住了,看誰都覺得在嘲笑他,攢了一肚子邪火,就倒霉了段程希。
蘇格說進(jìn)組時帶來的高奢品牌贊助手表丟了,而當(dāng)天只有段程希在他休息間附近出現(xiàn)過。
這話實屬無稽之談,段程希那小群演根本近不了他的身,之所以這么說,不過是因為他最后一次NG時恰好段程希在場看了一眼,便惹來了這無妄之災(zāi)。
按說調(diào)監(jiān)控一查便會真相大白,可劇組的工作人員一口咬定監(jiān)控壞了,擺明了就是要讓段程希背這個黑鍋。
手表是不可能真丟的,不過是讓段程希認(rèn)個錯、道個歉,讓蘇格罵一頓出了那口惡氣罷了。
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,卻都冷眼旁觀著段程希一個人無力又執(zhí)拗地辯解:“我再說一遍,我沒偷。”
蘇格助理輕嗤一聲:“撿也不行啊,你以為掉在地上的都是垃圾呢,撿習(xí)慣了?”
段程希咬咬牙:“我是演乞丐,不是真的乞丐!多說無益,你們報警吧?!?/p>
蘇格被他給架住了,明顯的惱羞成怒,眼中浮起陰沉的光,命令助理去搜段程希的身,這才是真正要開始栽贓的戲碼了。
偏偏周圍的人都不敢反對,葉笙看得著急,想要上前,又想起自己花了好幾天套近乎才哄得眼高于頂?shù)奶K格對她有了幾分霽顏,不管是看中了她的臉還是以為她涉世未深有便宜可占,總之是答應(yīng)了會給她引薦一些圈內(nèi)的人脈。
此時上前跟蘇格唱反調(diào)無疑是自毀前程,更是以卵擊石,很不符合她一貫理智且利益最大化的做法。
可她又想起初見時段程希的善意,夜晚騎摩托帶著她穿風(fēng)而過時筆直的脊背,還有偶爾會落在她頭頂充滿鼓勵的溫?zé)崾终啤?/p>
那時的葉笙還做不到冷漠地?zé)o動于衷,于是最后還是站出去了,信誓旦旦地表示:“蘇哥,我今天一直和段程希在一起,可以證明他沒有見過更不可能偷您的手表,一定是誤會?!?/p>
此話一出,局面就此陷入僵持,蘇格先是愣了愣,而后瞇著眼看葉笙,許久才擺擺手,示意這事就這么算了。
起身經(jīng)過葉笙身邊時,冷笑著湊近她耳邊:“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,沒想到連最簡單的選擇題都不會做?!?/p>
葉笙心下一沉,想要再追上去道歉討好,對方卻沒給她這個機會。
第二天她就收到了角色被替換的通知,葉笙又氣又急,難免遷怒段程希,雖然知道他實在是無辜,但還是控制不住。
段程希也是煎熬,一邊欣喜于葉笙的維護(hù),一邊懊惱自己對她的連累,看著她不甘又無助地紅了眼睛,心頭冒出針刺般的疼痛,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心疼的感覺。
后來段程希對于葉笙無限包容和執(zhí)著的感情,絕大部分就是來自于此刻的感動與自責(zé)。
他始終認(rèn)為葉笙追逐名利、渴望爆紅的瘋狂而扭曲的心理變化,就是從這里開始的。
葉笙不是坐以待斃的人,并且能屈能伸。她去求了導(dǎo)演,被暗示了以后,又去找了蘇格,不止一次。
哪怕對方冷臉相待,哪怕被劇組的人嘲笑她卑躬屈膝,都無所謂,就算不能實現(xiàn)之前設(shè)想的愿景,最起碼也要找回原本屬于她的東西,比如角色。
雖然在其他人看來甚至毫不起眼,但葉笙把它看作事業(yè)與夢想的起點,必定寸土不讓。
最后還是副導(dǎo)演看她像個無頭蒼蠅一般,才在某日收工后把她帶去了酒局:“今天投資方來人了,蘇格也在,你多敬他幾杯,說點好話,自己學(xué)機靈點?!?/p>
葉笙感激地點頭,去了以后才知道副導(dǎo)演說的“機靈”是什么意思——就是要裝聾作啞地被人揩油。
席間有幾位生面孔,看上去非富即貴,明顯是她惹不起的人,只能忐忑又順從地被安排到了一位被稱為陳總的中年男人身邊落座。
男人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逡巡而過,直白得像是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,讓她渾身僵硬,咬著牙才能保持得體而懵懂的微笑。
蘇格在對面坐著,輕蔑地掃了她一眼,陰陽怪氣地說起了之前在劇組的不愉快,言語間仍舊耿耿于懷。
葉笙被副導(dǎo)演瞪了一下,硬著頭皮起身,端起酒杯向蘇格道歉賠罪,一口氣喝了三杯。
蘇格不為所動,只是靠在椅背上譏諷地看著她,葉笙怔怔地呆立席間,前所未有的窘迫和恥辱讓她眼眶憋得發(fā)酸,卻只能勉強擠出個笑,再次舉杯。
不想陳總卻伸手將她酒杯取了下來,笑著對蘇格說:“小蘇啊你就別逗小姑娘了,這都快哭了,讓我看著好生心疼?!?/p>
一句話玩笑話說得不清不楚,蘇格卻明白了,當(dāng)即從善如流,又說:“葉笙,還不趕緊敬陳總一杯?”
葉笙愣愣點頭,剛要轉(zhuǎn)身就被陳總按住了手,曖昧地揉捏了兩下,掌心就多出了一張薄薄的硬物——房卡。
“酒就不用喝了,你心里有數(shù)就行?!?/p>
說話間那溫?zé)岬氖忠呀?jīng)移到了葉笙的腰臀處,暗示性極強地揉捏了兩下,兩側(cè)的人看得分明,卻都不約而同地避開眼繼續(xù)談笑風(fēng)生,似乎已經(jīng)見怪不怪,于是葉笙的一顆心,便隨著那游移的大手漸漸沉落。
4
那晚最終并沒發(fā)生什么,葉笙從陳總的酒店房間逃了出來。
她到底還是清白長大的姑娘,因為熱愛表演才義無反顧地踏進(jìn)了娛樂圈。雖然早知這染缸藏污納垢,也早做好了心理準(zhǔn)備,但到了最后關(guān)頭還是接受不了。
畢竟,誰不想做出淤泥而不染的那一個呢!就算不能,也不該那么快被吞噬。
況且,就為了一個邊角料的小角色,值得嗎?
那時的她并沒去細(xì)想自己的拒絕究竟是為了保有尊嚴(yán)和底線,還是因為所能換取的利益不夠誘人。
但陳總卻比她明白很多,看出了她的不情愿,揮揮手讓她走了,言語間滿是上位者的游刃有余:“我從不強人所難,因為不需要,你遲早會主動來找我的?!?/p>
葉笙渾身一震,生怕被看穿一般,慌不擇路地跑出了酒店,獨自站在深夜的馬路上,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。
胸口像被棉花塞滿了一般沉滯,又似乎有什么被打破了,龜裂出寬窄不一的縫隙,顯露出內(nèi)里黑暗又蓬勃的欲望,如同火山下的巖漿,很難被壓制并且不知何時會爆發(fā)。
直到兩條腿都站麻了,葉笙才想起打電話。
段程希騎著摩托車來接她,并沒問她為什么在這里又見了什么人、做了什么事,只是略微窘迫地摘下自己的頭盔戴在她頭上。
“……其實我有給你準(zhǔn)備頭盔,特意買的,粉色的很可愛,但是剛才出門太著急……忘拿了。”
“那頭盔給了我,你怎么辦?你是駕駛員,也很危險的?!?/p>
段程希笑了笑,抬手“啪”地一下將擋風(fēng)玻璃扣下來:“不會有危險的,我載的可是你?!?/p>
我怎么會讓你遇到危險呢……后半句沒敢說。
那夜的段程希一如既往話不多,但卻溫柔得像一泓泉水,輕易滋潤了葉笙躁動而干涸的心。
她摟住段程希的腰,將側(cè)臉靠在他挺拔的脊背上,由著他帶她穿過熏熱的夏風(fēng),鼓起的襯衫埋住口鼻,是滿天星的香氣。
有那么一刻,想要就此逃離,遠(yuǎn)離骯臟的名利場,遠(yuǎn)離令人作嘔的筑夢機。
可惜,段程希將她安全送回了劇組安排的酒店,像是一腳從夢境踏回了現(xiàn)實,連帶著世俗的欲望又冒了出來——不算遠(yuǎn)大,希望下次能住上主演們才有的單間。
那是葉笙第一次坐段程希的摩托車,后來還有過一次,她卻已是滿身恥辱。類似的場景中相對的兩人,終究走向決裂。
飯局之后,葉笙又拿回了角色,她知道是陳總幫的忙。
施恩也好,示好也罷,葉笙都收下了,她也知道這人情遲早要還,只是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,給自己爭取些時間去努力,如果能做出一番成績,自然有底氣和能力去用其他方式償還。
這部劇殺青后半個月,葉笙又得到了一個新角色,對方主動聯(lián)系的她,還是古裝劇,但是給的是正兒八經(jīng)女四號了。
葉笙的演技是很不錯,但是電視劇又還沒播,怎么會就找上她了呢!思來想去,只可能是陳總。
對此,葉笙其實是艷羨又恥辱的。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所求的不過是一個機會,在陳總那里卻只要輕飄飄的一句話而已。
這就是身份高低所帶來的直觀的、近乎于單方面支配關(guān)系的差距和不公。
葉笙承認(rèn),她不忿的同時,更多的還是渴望。她想要抓住機會,就此開始創(chuàng)造自己的未來。
她很快進(jìn)了組,段程希又跟著去劇組做了個群演。她覺得可惜,但是人微言輕,便想著日后發(fā)達(dá)了一定要拉段程希一把,幫他求一個主演。
開機那天,葉笙站在人群中,看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學(xué)邱雪站在第一排的右邊,演女二號。
邱雪比葉笙大三歲,是半路從模特轉(zhuǎn)來學(xué)表演的,沒太大天分還不努力,經(jīng)常缺課,最后專業(yè)考試不及格,甚至沒能順利畢業(yè)。
只不過她好像有背景,資源一直不錯,平時就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拍點廣告MV和網(wǎng)劇,演技實在是不敢恭維。
如今卻直接拿到了女二,葉笙談不上嫉妒,只是難免失落,不過兩人上學(xué)時關(guān)系還算過得去,倒也還是很高興遇到了熟人。
邱雪主動跟她打招呼,晚上還約了她一起吃飯。葉笙叫上了段程希,怕他一個人在陌生的組里太無聊。
段程希興趣缺缺,沉默地給葉笙夾菜倒水,倒是邱雪對他十分感興趣,一雙眼睛黏在他身上,最后還說要幫他介紹公司簽約,安排他出道,被段程希一口回絕了。
葉笙有些意外,驚訝于邱雪的熱心和能力,趁著段程希去洗手間,還是沒忍住問了。
“這有什么難的,他條件擺在那,我去遞句話絕對沒問題的?!?/p>
……這是承認(rèn)背后有人的意思了。
葉笙沒再追問,邱雪卻嗤笑一聲:“葉笙,其實你也明白,這個圈子從來不缺能人,缺的只是機會罷了。
“有人看上我給了我機會,現(xiàn)在我看上他就給他機會,都是一樣的。重要的是結(jié)果,只要你成功了,沒人會在意你的機會是怎么來的,不是嗎?”
回去的路上,葉笙一直在回想邱雪的話,那話像是一顆種子落在了她心上,拱來拱去地發(fā)癢。
她覺得心慌,問段程希:“你為什么拒絕她?”
段程希搖頭:“這世上沒有白來的午餐,她肯幫我,必然是需要我付出同等的代價來交換的。不論那代價是什么,我都拒絕?!?/p>
葉笙愣愣地看著他,說不上是松了口氣還是無限惋惜,但卻很羨慕他可以如此堅定而坦然。
只不過,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。
5
快殺青時,陳總給葉笙打了個電話,說要給她介紹公司。她激動又忐忑,猶豫片刻還是答應(yīng)赴約了。心里頭暗暗盤算,陳總會要她的什么來交換呢?
意外的是陳總并沒提任何過分的要求,只是給她帶來了云姐,出名的金牌經(jīng)紀(jì)人。
云姐很給陳總面子,很快為她安排簽約了經(jīng)紀(jì)公司,并且親自帶她。
從那之后,葉笙像是有了加持一般,陸續(xù)接到了一些劇本,雖然都是配角,但也在不同的劇組積累了些人脈,加上她演技不錯,發(fā)展得還算順利,戲路也日漸拓寬。
一年后,葉笙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一個女三號,是一位著名導(dǎo)演的大制作。
戲份很重且角色很有發(fā)揮空間,葉笙很滿意,也躍躍欲試,或許這就是她演藝之路的轉(zhuǎn)折點。
云姐帶她去見制片人那天,剛好是她的生日。
段程希特意過來陪她過生日,聽她說后也很為她開心:“那你去吧,我在外邊等你的好消息,”說完又垂了垂眼,“到時候給我十分鐘,我有話跟你說?!?/p>
葉笙隨意地點頭,卻沒放在心上,現(xiàn)在她滿腦子只有她的角色。到了酒店后,云姐去了樓梯間接電話,葉笙先去了包間,剛要敲門就聽到里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。
邱雪的笑聲清亮又嫵媚,還拖著調(diào)子撒嬌,顯然跟里頭的人都很熟識。
言笑晏晏間,話題不知怎么就轉(zhuǎn)到了葉笙身上,那聲音立刻變得刻薄,編造了許多無中生有的事來污蔑她,又搬出自己背后的金主,最終目的就是想搶走那個原定給葉笙的角色。
自上次一別之后,葉笙一直輾轉(zhuǎn)于各劇組之間,再沒見過邱雪,也自問并未得罪過她,不想?yún)s被這位“朋友”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。
葉笙又急又恨,手指垂在身側(cè)微微顫抖,卻深吸了幾口氣,強自笑著走了進(jìn)去。
陳總招呼她過來向眾人介紹,制片人看了她兩眼,言語間含糊起來,一直推脫著不肯給個準(zhǔn)話,反而與邱雪相談甚歡。
葉笙下意識看向陳總求助,陳總卻毫無所覺一般,只是同人喝酒寒暄,一句話也沒幫她說。
直到陳總離席去衛(wèi)生間,葉笙連忙找借口跟了出去。陳總似乎早就料到了,看她的眼神像看跑進(jìn)陷阱的獵物:“葉笙你要知道,我可以給你很多東西,但你不能白拿,而且我也可以隨時給別人。”
葉笙狠狠閉眼,已經(jīng)全都明白了。
陳總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,而是從一開始就在設(shè)計她,不斷地給她幫助,讓她習(xí)慣了輕易地獲取,然后再突然拿走,讓她迫切而渴望,繼而主動開口求他,答應(yīng)他的條件以獲取更多的利益。
她早就被拉進(jìn)了沼澤,只是陷落得過于緩慢,所以無知無覺,等到發(fā)現(xiàn)時已經(jīng)太遲。
葉笙心口重重一沉,卻又莫名有種痛快的感覺,似乎她早已有了預(yù)感,又或者那些本就不牢靠的掙扎終于徹底被擊碎。
她聽到自己麻木的聲音,暗含著不甘的野心:“我答應(yīng)您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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